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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學校到桃矢家的途中,有一條櫻花步道。

那一條走起來不會很長的,每到春天就會下起漫天櫻花雨的步道。

 

第一次跟桃矢一起回去的時候,他談起了小櫻。

他說小時候常帶小櫻來這裡玩,那小怪獸都還不太會走,就嚷著要爬上最高的樹。那時候有爸爸,還有媽媽。

那時候桃矢低垂著眼,眼裡有些什麼我看不明白的東西。

我問他,寂寞嗎?

不寂寞。他搖了搖頭,對我露出了我當時看不明白的笑容。

後來我越來越常走在這條步道上。

人生畢竟不總是春天,更多的時候,這裡枝葉繁茂,抑或枯萎凋零。

這樣的日子在一年裡佔據了剩下的三個季節,但在每個季節裡,陪著我的都是同一個人。

桃矢曾經跟我說過,他說雪兔,你是個溫柔的人。

我覺得其實他更適合溫柔這個詞彙。

我沒辦法形容,很多時候,我似乎連自己也不明白很多事。像空氣裡浮現的幻影,我明白有什麼東西就在那,卻抓不住也看不清。

但是我一直知道他的溫柔。

有時候我慶幸自己和桃矢的年齡相仿,慶幸自己同在這個年紀,才能夠更好地懂得他。

慶幸在那些被空白記憶所困擾、困惑自己是否真實存在的時間裡,陪著我的人一直是他。

 

然而那些幻影開始浮現在我眼前。

我開始頻繁地做噩夢。

夢裡頭有我,有我隱約知曉的另一個人,還有桃矢。

夢的場景不盡相同,但最後總會消散在想要觸碰桃矢的當下,清醒在像煙霧一樣散盡一切的消失中。

我漸漸明白那些桃矢不願告訴我的事,明白食量的減少,明白為何不再昏沈,也漸漸明白他看我的眼神讓我越發看不清的原因。

但在這之中也有什麼在漸漸改變,像是在回家的路上不經意碰觸而牽起的手,或是因空白的記憶襲來而顫抖的當下,迎來的那個仿佛能鎮定人心的擁抱。

這些事來得並不突兀,就像每天一起走的路一般,仿佛很久很久之前,我們就一直都是這樣的。

而在每個擁抱之後,我會看進了桃矢的眼裡,從那之中,我仿佛看見那場滿天飛舞的櫻花雨,看見初次見面的我和他,那時候我知道自己正開始明白了些什麼。

然後又不免慶幸。

想和他一起渡過的人生太長太長,我慶幸我們總能一起走回家,慶幸自己就在他的時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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