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言片語

吃過晚飯，夏風習習。

小孩看著院子裡圓圓的月亮，兩隻小腿蹬不到地，在籐椅上晃呀晃，對著電話裡的人奶聲奶氣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等快看不到月亮的時候，就能回來了。」電話那頭的人知道小孩的習慣，電話裡仔細聽能聽到微弱的蟲聲，他知道小孩現在肯定在他們的小院子裡。

「那爸爸你明天就回來吧！我這兒的月亮可大了，你那裡肯定就要看不到月亮了。」小孩亮著眼，興奮地說。

不滿十歲的孩子，搞不清太多的自然科學，搞不清時差。總覺得要是家裡滿月了，那地球另一邊就肯定被擋地嚴嚴實實了。

「不行，要等你那邊看不到月亮了才行啊。爸爸這裡的月亮圓了，才好找的到回家的路。」電話裡的人抿唇輕輕地笑，並不戳破。

又跟小孩天南地北聊了幾句，小孩看到從屋裡出來的男人，叫了聲爹地，舉高手把電話拿給了他。

「端午前回來嗎？」接起電話，男人好聽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輕輕柔柔，明明這裡是早晨，卻讓他想起了家鄉的月。

來不及細想，鬼使神差就先冒出了句：「我愛你。」

男人愣了愣，慌慌張張罵他不正經。他卻知道電話那頭的那個人，臉肯定紅得徹底。

他輕輕笑著，翻出桌上的日曆看了看，想著會談進度，跟男人說了回去的時間。

男人點頭，絮絮叨叨復又和他說了幾句。

他摩挲著日曆紙，拿手指在回去的日期上頭無意識地繞著一個又一個的圓。

明明只是十天半月的出差，每次聽到男人的聲音，卻總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去。

「我等你回家。」在談話的最後，男人用一慣的那句話做了結尾。

「嗯。」而他輕聲應下了。

在每一個分別的時刻裡，等待著他的總是這樣的一句話。

他抬起頭，看著天邊晴空萬里。

在遠處的家鄉，有他愛的人，有他的家。

長路漫漫，而那裡有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