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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托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模糊的小男孩身影。男孩站在下了雪的寒冬中,伸出沒戴上手套的小手,雪花盤旋著、飛舞著,慢慢落至男孩手中。

 

在維克托的記憶裡,這個國家總是在下雪。存在他心底深處的,是刻進骨髓中的寒意,是不管喝了多少伏特加,也趕不走的寂寥。

那一天,他看著天空,隨著雪花在人煙罕至的小道上踮起腳尖,從那天起,他的人生開始無止盡的旋轉。

旋轉之後抬頭所看到的天空,總是伴隨著鼎沸的掌聲。冰場的冰面雖然總是比外頭的天氣嚴涼,但無論會經過多少跌倒、碰撞,當他成功跳出令眾人驚嘆的旋轉的當下,群眾的呼聲總能使他沸騰。他喜歡那種感覺,當樂曲停下,他能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種受人注目,被全世界緊擁的感覺。

那是種無論外頭的雪多麼寒冷,都再也無所謂的感覺。

維克托一直是這麼想的,在那一場表演之前。

觀眾的呼聲依舊,不管哪部分的技巧都表現得很好,分數很高,名次也始終保持。維克托卻在那樣的歡呼裡,感受到了失落。

是哪裡錯了呢?不小心缺失的那一塊,他想像當初望著盤旋而起的雪花,藉由旋轉而找到答案那樣。只是這次,即使他努力抬頭,努力踮起腳尖,卻發現自己怎樣也搆不到盡頭。

然後他看到了勝生勇利的表演,那是一場如同櫻花般,用盡生命綻放後盡情殞落的表演。

那雙眼中所傾洩而出的,是無法獲得回應的愛,是求而不得的無怨無悔,和無法忽視的,那份對自己灼熱的情感。

再然後,他出現在了那人面前。

畫面漸漸模糊,那些曾經發生過的,尚未發生過的,如跑馬燈般一瞬間向他襲來。爭吵、和好、挫折、哭泣、失敗、接吻、擁抱……。訊息量來的太大,一眨眼間物換星移,人事已非。但在最後的最後,他卻還記得,無論經歷了什麼,就算兩人的雙手都已充滿皺紋,就算當初的風光不再,仍舊緊緊牽著自己不放的那雙手。

 

「維克托……維克托……」持續不斷的呼喚聲伴隨著搖晃身體的力道由遠而近,維克托睜開眼,看到在自己身旁的勇利,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趴在矮桌上睡著了。

「你哭了。做了什麼不好的夢嗎?」勇利伸手觸碰維克托的臉頰,輕輕擦去維克托眼角那抹未乾的淚。

剛剛的那些……原來是夢啊……

回過神來,維克托搖了搖頭:「沒有不好,是一場很幸福的夢。」

維克托看著牆上的時鐘,想起自己為了勇利的生日,熬了幾個夜終於把要當生日禮物的曲子做好,卻在聽demo的時候不小心睡著的這件事。

1204分,剛好趕上生日。維克托摘下自己一直戴著的耳機,幫勇利戴上,播出那首自己已經聽了幾百遍,飽含了滿滿愛意的曲子,然後捧著對方的臉輕輕吻上:「生日快樂,勇利,這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

聽著耳邊傳來的音樂,勇利紅著臉,給了維克托一個大大的擁抱。

 

維克托知道,那並不只僅僅是一場夢。就算夢境結束醒過來,玻璃鞋也不會消失,而那個人會一直都在。

感謝神,將他帶來自己身邊。

事情的契機從來不是那張從俄羅斯飛往日本的機票。契機早在他看到那支影片,當那人的身影映入自己眼簾。或是在更早之前,當那人跳起那支訣別的舞。又或是,在更早更早,在他還毫無所覺,卻真真切切的影響著那人的人生時,他們之間的結便已種下。

維克托知道,他所缺失的那份愛,他所追尋的一切,在這個地方,有個人不求回報地幫他填滿了。

那個人一直深愛著他。

而那便是關於一切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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