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言片語

「吉恩，等等，你剛才已經吃過藥了。」尼諾看到打開藥袋正準備拿出藥來吃的吉恩，急忙放下手中正在看的文件快步走向客廳。

「怎麼可能，我剛剛明明……」吉恩本想解釋，卻突然頓住安靜了下來，他看到藥袋上自己親筆寫上的記錄，默了默，他強自撐起苦笑：「對，吃過了。剛吃完飯就吃過了。」

失智症。

吉恩很難想像自己有一天會得到這樣的病症，他的爺爺在百歲之際身體依舊硬朗。而他今年六十歲，不過才六十歲，他卻開始漸漸忘卻周遭的一切。

吉恩放下藥袋，手克制不住輕微地顫抖著，卻故作漫不經心：「尼諾，我很擔心。」用雙手遮著臉，吉恩試圖在黑暗裡緩和情緒：「我怕我再也想不起跟你的回憶，也怕我哪天會忘記你。明明想好好記住，明明以為自己全都記得，卻發現情況總是跟我想得很不一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吉恩的示弱對尼諾來說很難得很難得，他總是企圖用面無表情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朱蕾夫人去世那時是這樣，他受到槍傷時也是這樣。

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吉恩漸漸願意在他面前展現更多的自己。尼諾蹲下身，握住了吉恩的手：「忘記就忘記了吧，喜歡的話，遇見一次也會喜歡，遇見一百次也會喜歡，因為喜歡就是喜歡。我有自信能讓你一直喜歡上我。所以不用擔心，你只要記得，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就好。」

尼諾用手指撫摸著伴侶同樣蒼老的雙手，然後輕輕地說。

他和吉恩相伴了數十載，時間所偷走的東西太多太多，但他仍然願意相信，並且堅信著，無論是他還是尼恩，誰都不會忘記，他們曾經相愛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