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言片語

他們大學的圖書館很古老，裡頭住了個小孩鬼。

小孩鬼長得很漂亮。

從小到大他看過的鬼很多，四肢殘缺的、面色蠟黃的，倒還沒看過有像那小鬼一樣的。

健全的四肢、充滿靈氣的臉龐，乾淨無一絲血漬的和服。

要不是小孩現在正坐在兩人高的書櫃上一邊晃著腳露出從他這位置抬頭清楚可見的內褲，一邊嗑瓜子再一邊拿瓜子殼丟他，他會以為是哪裡走失的小孩。

「不要再丟了，這裡是圖書館，不可以吃東西。」他皺著眉出聲警告。

「我會清乾淨。」小孩從書櫃上跳下來，抓了一把瓜子捧在手心裡遞給他，笑得燦爛。

他看了看小孩，沒有接過，但還是忍不住好奇：「你是怎麼死的？」

問題很失禮，但他真的想知道。

小孩偏了偏頭，想了想露出更燦爛的笑容：「不知道欸，大概是被書砸死的吧。」

這答案太無言，他決定忽視小孩，從書櫃上挑了本書就要走。

「等一下！不要拿那本書！」

「為什麼？」他看了看書，左翻右翻找不出被髒東西附身的痕跡。

「那本書很難看。」

「……。」

後來他偶爾來圖書館，小孩總是來找他。畢業的時候小孩拉著他的衣角，哭哭啼啼叫他偶爾回來看他，他應了，卻沒有做到。

再後來學校拆除危樓，圖書館翻了新。

很多年以後，當他再次回到母校，走進早已不再熟悉的圖書館，小孩已經不在了。

很多鬼在他的生命中來來去去，那時他以為小孩心願已了成了仙。

是又過了很多年，他才終於意識到，小孩或許不是鬼這件事。